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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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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苒張開嘴想吸幾口氣,不想牽動了嘴角的傷,一時疼得她不由直皺眉頭,腳邊是那個惡心的男人打碎的啤酒瓶子。李苒眼裏閃過憤恨的目光,彎腰拿過被扔在地上的水盆慢吞吞地走出房門,去院子裏打水。

夜晚的風拂過,只穿著一件薄襯衫的李苒不由得打了個哆嗦,草草打了水打算回屋,就碰見了同個院子裏的張大嬸,李苒飛快的扭過頭,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的狼狽樣兒。

張大嬸兒看她那樣兒,嘆了口氣,“麻子又打你了?”

張大嬸口裏的麻子就是李苒如今的丈夫,因小時候臉上出過麻子,到現在臉上還留著印記,久而久之大家都叫他“呂麻子”。

李苒苦笑,張大嬸拉過李苒的一只手,“來嬸子家吧,我給你看看都傷哪兒了。這個麻子,現在是越來越不著調。”

李苒沒推脫,任由張大嬸拉著她進了屋子,又是找藥酒給她擦拭傷口。張大嬸見她被麻子打得渾身上下就沒塊好肉,不由心疼道:“可憐的娃兒,這個呂麻子,上個月才打了你一頓,你這舊傷都還沒好全,怎又下手打你。”

說到這兒,李苒也忍不住紅了眼眶。就是因為那次挨打,原主就被這賤男人打死了,她這一縷幽魂才得以借屍還魂,只是沒想到家庭貧困也就算了,還攤上個渾球!

張大嬸見李苒紅彤彤的眼睛,忍不住一把將她摟在懷裏,“孩子,你現在還年輕,呂麻子若一直這樣不著調,你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麽活啊。”

李苒緊緊捏著手,這樣的日子,這樣一個男人,她怎麽可能忍受!她一定要離婚!

李苒扯了扯嘴角,看著張大嬸道:“嬸子,您能不能替我家裏人捎個信兒?”

張大嬸猶豫了一下,再看著李苒那摸樣,心裏也軟了,“好吧,過幾天我剛好要回娘家,到時候給你媽說一下情況。”

“謝謝嬸子。”李苒忍不住破涕為笑。

張大嬸和李苒都是從高山出來的,平日裏張大嬸就對李苒比較照顧。張大嬸看著呂麻子毆打媳婦,心裏雖然又氣又心疼,然終究是別人家的家務事兒,她一個外人也不能插手。

李苒從張大嬸家裏出來,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了家。躺在床上,看著這破敗的房子,昏暗的燈光,李苒長長地嘆了口氣,這個身體除了這張臉蛋兒長得漂亮外,完全就是一包子,被丈夫毆打也不敢吱一聲。

十九歲啊,前世她還是一名懵懂的在校大學生,在這裏卻已經開始承擔起生活的擔子。想到那讓人惡心的渣男,李苒只覺得心裏一陣反胃。

這一晚上,呂麻子都沒回家。李苒心頭松了口氣,這個如此讓人倒胃口的男人,就算是這個身體的丈夫,她也不願意讓這樣的男人碰她。就是因為這樣,這個男人昨天又動手打了她。

連著三天,呂麻子都沒回家。李苒趁著這三天趕緊熟悉情況,將家裏的情況摸索個透,在她翻墻倒櫃了一兩天,什麽瓶瓶罐罐摸了個透,看著手裏的三塊四毛錢,李苒欲哭無淚。

據說呂麻子原來是廠子裏的工人,為人老實憨厚,但自從去年下崗後,性情就大變,又酗酒又打老婆。李苒冷笑,這樣一個莫名其妙有嚴重家庭暴力的男人,她才不要。

這個村子叫小餘村,餘姓人家偏多,李苒在村頭轉了一圈兒,沒發現哪家特別富裕。都是靠種地為生,村裏人要想趕集,走路都得走上三四個鐘頭。

“李苒……李苒……”

“哎……張大嬸。”李苒一邊洗手一邊看著急急忙忙地張大嬸。

“趕緊去看看你家呂麻子,喝得爛醉,睡在國芬家地裏。”張大嬸說著就拉著李苒的手往外走。

李苒按捺住心頭的不快跟著張大嬸去了村頭,大家夥兒已經將他從田裏弄出來,此刻正睡在地上。

如果她真是他的妻子,如果他們感情還好,那她可能會一下子沖過去,照顧他。可是……這個男人此刻邋遢的模樣,只是讓李苒心裏不耐煩,她只是木然的看著,並沒有走過去。後來還是張大嬸推了她一下,又假裝大聲道:“閨女,莫不是嚇著了,別怕,只是喝醉了酒。回去睡一覺就好了。大家也都幫幫忙啊,把麻子擡回家去。”

村裏人見麻子媳婦一臉蒼白,一雙大眼睛呆呆地看著,都以為她是嚇著了,笑道:“妹子放心,我們這就將麻子擡回去。”

李苒不得不假笑著表示感謝。一群人很快就擡著呂麻子回了家,一大群人進了屋子,各自口裏唧唧咋咋的說著什麽,吵得李苒耳朵邊直嗡嗡。

張大嬸打了水過來,擰了帕子就塞到李苒手裏,驚得李苒手一抖帕子差點就掉到地上。

李苒看看手裏的帕子,又看看周圍的人,強忍著惡心給呂麻子擦臉。

眾人這才消停下來,沒多會兒子屋裏的人也就只剩下張大嬸還在。李苒朝張大嬸笑了笑,“嬸子,謝謝你。”

張大嬸將手在腰際的圍裙上隨便摸了摸,“沒什麽,我得回去餵豬了。好好照顧你男人,我就先走了。”

李苒見張大嬸已經起身往外走,趕緊道:“嬸子,那我娘家……”

“放心,過兩天我就得回去一趟,保管給你娘家捎個信。”

李苒這才笑著嗯了一聲,起身送張大嬸。

李苒看著躺在床上的男人,這個男人比自己大了整整十歲,是家裏的獨子,爹媽前幾年相繼去世,這人據說早年娶過一個妻子,但沒多久妻子喝農藥自殺了,具體原因不詳。

李苒緊緊抿著嘴唇,看著家徒四壁的房子,真是不知道當初這個身體的父母是怎麽同意這樁婚事,將好好的閨女嫁給這麽一個酒鬼!

他的眉目緊皺著,臉上坑坑窪窪的,身量也就一米七左右,不過體格壯實。這樣一個莊稼漢,空有一身力氣,卻是個好吃懶做的主兒。

李苒厭惡的扭過頭去,不再看他,自己該幹嘛幹嘛。剁了些菜葉子合著糠拌在一塊,端著去雞舍,那五只雞急吼吼地沖過來,圍在李苒腳邊打轉。

農村婦女應該是個啥模樣,以前的李苒不知道,現在她懂了,天不見亮就起床,地裏,家裏,人也好,畜生也罷,都離不開個女人,一直從早上忙活到晚上,就沒見有個休息的。

李苒看著爭搶這吃食的雞,皺著眉頭看著天空,這樣的日子何時才是個頭。如何才能走出這大山,擺脫現在的渣男,闖出屬於自己的一片天?

農村的竈火折騰得李苒直叫苦,煤是有,不過那東西一年到頭也沒用幾次。就算來到這個地方已經將近一個月,她還是很不習慣燒柴火。

李苒將就著昨晚的剩飯熱熱吃了,也不管那渣男人。拿出一個泛黃的本子,一時又找不到筆,李苒嘆了口氣,默默合上筆記本,坐在門口的石凳上發呆。

過了一兩個鐘頭後,呂麻子被餓醒了。呂麻子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,走出房門見自己老婆正坐在屋門口發呆,心頭閃過不快,嘴裏罵道:“呆在那兒幹嘛?你一破鞋還想勾引誰?”

一邊罵著一邊往桌上看去,卻沒有見到一丁點兒飯菜,呂麻子火大了,“死婆娘,。信不信老子又打你一頓?”

李苒冷眼看著他,“也是,就你這沒用的男人,除了打女人還會幹什麽?我是破鞋,是破鞋你還要?呂麻子,我受夠了,這日子也沒法過了!”

呂麻子瞪大一雙牛眼睛,顯然沒辦法將此刻這個人跟往日裏懦弱的老婆聯系起來。呂麻子停頓了一會兒,漲紅了一張臉,“好你個李苒,還敢頂嘴了。你說,你是不是跟哪個野男人好上了?敢給老子戴綠帽子……”呂麻子一邊說著,一邊擼著袖子,看那架勢活像要把李苒給生吞活剝似的。

李苒一下子跑到院子裏,離他遠遠的,“呂麻子,自我嫁到你家,可曾吃過點好的,穿過點好的?你倒是好,一個不如意就對我拳腳相加,我這渾身上下一身的傷都是拜你所賜。呂麻子,這樣的日子我受夠了!”

李苒雙目通紅,腦袋裏繼承下的記憶裏,幾乎都是家暴。那可憐的孩子,就這麽被這個賤男人給活活打死了。重活一次,她怎麽能繼續忍受這樣的折磨。

呂麻子趕緊往前走了幾步,“蠢婆娘,你今天若是敢踏出這房門,以後就別回來了。”

李苒冷笑,“呂麻子,我要跟你離婚!”

“離婚?一個離了婚的破鞋,誰還要你。還以為自己是黃花閨女啊,還敢提離婚。”呂麻子可不相信李苒說的是真話,女人嘛,也就嘴上說說而已。

李苒懷揣著僅有的三塊多錢,在村子裏晃蕩了一圈兒後,又耷拉著腦袋懨懨的回了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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